每個城市大抵都有這樣一個地方,我暫且把它稱為天鐵車站。從這個車站出發,可以直達天堂。上帝在那裡恭候著,準備親自聆聽每個乘客的人間之旅。據說還可以躺在上帝的懷抱裡接受安撫,忘卻凡塵的一切,直到上帝安排新的使命。
殯儀館的外觀,真的很像一座車站。只是那外部的色彩過度的艷麗,艷麗得讓人有點驚恐。裡面設置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廳堂,都有很吉祥的名字,供不同等級的人選擇候車。沒錢的就站在院子裡話別,有錢的可以選擇VIP包房。有的廳小到僅僅只是一個過道,有的廳大到像會議室。有的告別時,周圍花團錦簇,好不奢華。有的周圍則什麼也沒有,只有化好妝的人,赤條條的放在那裡,與家人和朋友見最後一面。
一個個大廳每半個小時,就要舉行一輪儀式。這需要提前買好票,依次排隊等候。大院裡親朋好友們人流如潮,提前站在約定的庭前,都想與遠行的人見最後的一面。前後院的鞭炮聲斷斷續續的響著。前院辦事的車要離開,燃放鞭炮以消災。後院燒過死者生前穿過的衣物,也要燃放鞭炮。哀樂響起,一個個廳堂前,都站著肅穆的方陣。無論遠行者曾經多麼的令人討厭,此時都能獲得極其包容的讚美語言,讓走者心安體面。
最驚心的還是在候車室裡面。化妝室裡,橫七豎八的躺了七八個人。男女化妝師,動作嫻熟的幫助客人塗脂抹粉。盡可能的把每一個乘客,都打扮得漂漂亮亮。他們都穿了新衣服,蓋著新鋪蓋,躺在鎏金的座位上等待起航。每個人一個座位,一律平等。從大廳到走廊,排了長長的一隊。放眼望去,一時不知身處天上人間。
有一個香港的電影,講的就是死人復活的故事。其中有兩個情節,一是沒有靈魂的人就像一片紙那樣輕;二是走路的時候不是走,而是蹦。當我看到他們一個個被綁了腿腳,毫無表情的躺了一排,我從他們身邊走過,竟無一人有聲,我就想到了電影中的鏡頭。又擔心他們會猛然坐起來,於是我還是匆匆離開了。
坐起來的動作,並非虛構。就在每個人身上澆上柴油,點燃的那一霎那,都會陡然坐起來。那是肌肉遇火劇烈抽搐的結果,儘管這是他們留給親人最後的動作,即便是親人也不願意看到那殘忍的一坐。此後,所能見到的只剩下一架散亂不齊的骨架,亦或是一堆灰燼。
要走的人,在候車室排著隊,滿懷希望高興而去。殊不知站在廣場上,送行的親人,看到煙囪冒出的那一縷黑煙,心情該有多麼的複雜。
每一次送行歸來,都會對人生有更深的認識。人死如燈滅,就這麼簡單。至於身後的一切艱難困苦,榮華富貴都與遠行的人毫無關係。免費視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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